麝类动物 (Moschus spp.) 是珍稀资源动物, 其雄体所泌麝香被广泛用于亚洲传统医药及香水业^[1]。我国是麝类资源最丰富的国家, 但由于生境丧失和历史上的滥捕乱猎等原因, 野生麝已极度濒危^[2]。作为有效的异地保护 (ex situ conservation) 方式之一, 驯养已成为保护和可持续利用麝类动物资源的重要方式^[3-4]。

我国从1958年开始了麝类动物的迁地保育及驯养繁育, 主要驯养麝种即是林麝 (M. berezovskii)。自麝类驯养以来, 学者们对麝类驯养的饲养管理、行为格局及疾病防控等方面做了大量研究^[5-6], 取得的诸多成果大力促进了我国麝类驯养及异地保育的发展。但在麝类驯养中仍存在生产性状退化、繁殖性能逐年下降、繁殖成活率偏低、群体死亡率高、种群增长速度缓慢等问题^[7-9], 这些问题的存在一般均与驯养麝体况较差相关联^[10-11]。在长久的麝类驯养实践中, 学者们提出了评估驯养麝体况的诸多方法^[12-14], 刘文华等^[15]对陕西圈养林麝的体况也进行了初步评估, 但迄今缺乏基于量化评分的圈养麝体况评估及关键影响因素确定, 更缺乏对四川马尔康圈养林麝的相关研究。

本研究基于对四川养麝研究所所属的马尔康麝场圈养林麝体况的量化评分, 探察了影响林麝体况的关键因素, 其结果可为我国濒危麝类保育及驯养生产力的提高提供参考。

1 研究地区自然概况

本研究于2012年7—10月间在四川养麝研究所所属的马尔康麝场进行。麝场位于四川阿坝州马尔康县野生林麝自然分布区内, 地处岷山山脉, 属低纬度、高海拔的高山峡谷立体气候, 冬干夏湿、雨热同季、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麝场所在地海拔2600 m, 年均温2.5—6.4 ℃, 最热月 (7月) 极端高温32.6 ℃, 最冷月 (1月) 极端低温-28 ℃, 平均昼夜温差12—14 ℃, 平均季节温差21.6—25.3 ℃, 年降水量753 mm, 年均日照大于2000 h, 无霜期120 d。

2 研究方法 2.1 样本动物及分组

四川养麝研究所是我国首批兴建的麝类动物繁育中心之一, 其所属的马尔康麝场由15个饲养区组成, 每区由5—8个麝圈组成, 每圈由1个活动场 (100—200 m²) 和4个小舍 (每舍2—3 m²) 组成, 活动场中央区域有砖制隐蔽台。每个麝圈驯养林麝4—6头。

马尔康麝场现有存栏林麝800余头, 均为自繁后代。每个饲养区由专职饲养员负责饲喂及日常管理。林麝饲料由精饲料和人工采集的树叶组成, 每日饲喂2次 (夏季06:00和19:00；冬季08:00和17:00)。饲养员喂料时进行圈舍清洁等工作, 每圈每次耗时约10min左右, 余时林麝很少受到惊扰。林麝自幼即扎有塑料耳标, 可实现个体识别。

按圈舍基底将饲养区区分为原装圈舍饲养区 (区11、区13、区15等3个饲养区, 其圈舍沿袭麝类驯养初期的配置, 活动场地面铺设青砖, 砖质地表有青苔附生, 砖缝间有杂草着生) 和改装圈舍饲养区 (区1、区5、区7、区8、区12等5个饲养区, 其圈基底为硬化的平实泥地地面, 硬度小于砖质基底)。

本研究涉及586头实验林麝 (雌麝299头, 雄麝287头)。按其年龄, 实验麝个体被划分为亚成体麝 (2—3岁)、成体麝 (4—9岁) 和老龄麝 (≥10岁)3个年龄组。

2.2 体况评分及数据收集

依据报道的麝类动物生态生物学特征、健康度和生产性能指标^{[6, 8, 15-16]}, 参照家畜体况评分标准^[17-19], 并结合对林麝的饲养管理实践, 制定了圈养林麝的体况评分标准 (表 1)。

林麝体况评分于2012年7—10月间进行。基于体况评分标准的制定、研究人员培训和预评估, 确保研究人员采用共同的体况标准。在实际进行体况评分时, 由3—5名研究人员及饲养员对同一林麝个体进行同时打分, 取平均值作为林麝个体的体况评分分值。

2.3 数据整理及分析方法

应用Kolmogorov-Smirnov Test进行林麝体况评分数据的正态性检验, 并计算其偏斜度和峰度。依照数据的正态性, 选用参数检验方法 (ANOVA) 或非参数检验方法 (Mann-Whitney U和Kruskal-Wallis Test) 检验性别、年龄及圈舍等因素对圈养林麝体况评分的效应, 并进行上述因素和体况评分间的Pearson相关分析。显著性水平设置为P=0.05, 极显著性水平设置为P=0.01。所有分析均在SPSS 11.0下进行。

3 结果与分析 3.1 马尔康驯养林麝体况概述

如图 1所示, 马尔康麝场圈养林麝体况评分数据呈非正态分布 (Z=2.463, P < 0.01, n=586)。曲线偏斜度为-0.706(±0.101, n=586), 数据偏向高值一端, 峰度为1.401(±0.202, n=586)。圈养林麝的体况评分区间为1.8—4.75分, 均值为3.49(±0.02, n=586), 体况得分达均值以上个体占59.56%(n=349), 评分在4.0以上个体占10.41%(n=61)。

3.2 驯养林麝体况评分的性别间差异

区分性别, 雌麝评分均值 (3.50±0.02, n=299) 以上个体为62.21%(n=186), 雄麝均值 (3.49±0.03, n=287) 以上个体为56.79%(n=163), 但雌、雄麝间的体况评分无显著差异 (Mann-Whitney Test, Z=-0.555, P=0.58>0.05)。因性别对体况评分的效应不显著, 以下部分中, 雌雄麝的体况评分数据合并分析。

3.3 驯养林麝体况与年龄的关系

林麝年龄与其体况评分相关不显著 (r=0.07, P=0.15>0.05, n=502)。区分年龄组, 亚成体林麝年龄与其体况得分间呈极显著的正相关 (r=0.19, P=0.01, n=184), 成体麝年龄与其体况评分呈极显著的负相关 (r=-0.16, P=0.01, n=291), 老龄林麝年龄与其体况评分呈不显著的负相关 (r=-0.23, P=0.25>0.05, n=27)。各龄林麝的体况评分如图 2所示, 雌雄林麝体况评分在各年龄的分布有类似趋势。

对林麝体况评分及年龄的关系进行拟合, cubic模型y=3.0594+0.3449a-0.0643a²+0.0034a³可较好地拟合雌麝体况与其年龄的关系 (R²=0.079, df=245, F=6.98, P < 0.01), inverse模型y=3.6332-0.3921/a可较好地拟合雄麝体况与其年龄的关系 (R²=0.078, df=251, F=21.28, P < 0.01)。不区分性别, S模型y=e^{1.2811-0.0885/a}拟合林麝体况评分和年龄的关系, 拟合度较好 (R²=0.051, df=500, F=26.74, P < 0.01)。

亚成体、成体和老龄林麝的体况评分有显著差异 (Kruskal-Wallis Test, χ²=48.25, df=2, P < 0.01)。成体麝体况评分 (3.59±0.02, n=291) 显著高于老龄林麝 (3.38±0.09, n=27)(Mann-Whitney Test, Z=-2.408, P=0.016 < 0.05) 和亚成林麝 (3.35±0.03, n=184)(Mann-Whitney Test, Z=-6.85, P < 0.01), 而亚成体与老龄林麝评分无显著差异 (Mann-Whitney Test, Z=-0.645, P=0.519>0.05)。

3.4 林麝体况与饲养区圈的关系

各饲养区的雌、雄圈养林麝的体况评分如图 3所示。不区分性别, 改装圈舍 (泥地基底) 中的林麝评分 (3.52±0.03, n=197) 显著高于原装圈舍 (青砖基底) 中的林麝评分 (3.47±0.02, n=389)(Mann-Whitney Test, Z=-2.15, P=0.03 < 0.05)。

4 讨论

本研究表明, 马尔康麝场圈养林麝的体况得分均值为3.49, 大部分个体 (59.56%) 的体况评分达均值以上, 说明马尔康麝场圈养林麝的体况总体良好, 但评分在4.0以上个体仅占10.41%, 也说明其驯养管理和林麝体况等尚有较大上升空间。

野生麝对生境、食物及卧息地等资源的生态生物学需求无性别差异^[20-21], 圈养环境对雌雄圈养林麝的影响强度和个体的响应方式及强度等方面不存在性别间差异^[22], 而麝类动物能量需求的季节格局等也具有极大的相似性^[23]。本研究结果印证了上述论断, 即圈养林麝的体况评分无显著的性别间差异。但本研究也表明, 雌麝体况得分达均值以上的比例 (62.21%) 高于雄麝 (56.79%)。在驯养生产实践中, 因雄麝的健康度与其麝香分泌和发情交配等直接相关^[12], 为提高麝香产量和繁殖性能, 康麝场应特别注意对其雄麝的体况进行针对性的改良。

圈养麝的体况与其年龄、生理阶段和繁殖季节相关^{[7, 13-14]}。本研究中的圈养林麝体况和年龄的关系呈现比较复杂的格局。成体林麝的体况得分 (3.59) 最高, 显著优于亚成体麝 (3.35) 和老龄麝 (3.38)。此外, 亚成体林麝体况与其年龄呈正相关, 而成体麝及老龄麝的体况评分与年龄呈负相关。一般地, 麝类动物在1—2岁达体成熟, 在3岁龄以后方能达到性成熟^{[6, 14]}。本研究中的亚成体麝尚未达完全性成熟, 随其年龄增长, 脂肪蓄积等逐渐增加, 其体况得分逐渐上升, 表现出年龄和体况评分的正相关性, 而成体麝, 尤其是老龄个体, 已经达到完全性成熟阶段, 随年龄增长, 其体况即呈下降趋势。此外, 圈养林麝的环境为人工环境, 圈舍内的资源配置与自然生境迥异, 圈养林麝个体的领域格局和活动格局等也与野生麝不同, 圈养林麝承受来自圈养环境的综合胁迫, 并终而使其体况受到影响。马尔康圈养林麝全为自繁后代, 与甘肃兴隆山的圈养高山麝 (M. sifanicus) 类似, 圈养林麝的年龄即是被圈养的年数, 年龄越大, 受圈养环境胁迫的时间和强度也越大^{[16, 22]}, 这也会导致其体况逐年下降。在麝类驯养实践中, 为提高麝类驯养的麝香产量和繁殖成效等生产力指标, 麝场应按麝的年龄及圈养年数进行分组, 建立针对性的饲养管理和疾病防治系统, 力保各年龄组林麝的体况均能得到优化。

圈舍为圈养动物所栖息的人工环境, 其设施、条件和配置等均会影响圈养动物的发育和生长。圈养高山麝的圈舍环境影响其行为格局、活动率和繁殖^[23-24]。在本研究中, 原装圈舍林麝的体况评分显著低于改装圈舍。马尔康麝场的原装圈舍沿袭麝类驯养初期的配置, 其活动场基底为铺设的青砖地面, 因麝类动物的日常活动率较高, 尤其是繁殖交配季节的打斗和追配等均在青砖基底进行, 硬度极大的青砖地面可导致麝类动物蹄的磨损、受伤和感染, 终而导致其健康和体况发育受到直接影响^{[12, 25]}。此外, 由于年代久远, 青砖地面有较多的青苔和杂草着生, 极不利于对圈舍的彻底消毒和防疫, 疾病发生率相对较高^[14], 并直接导致圈养林麝的体况下降, 甚至降低其存活率。而改装圈舍活动场的地表基底为硬化的平实泥地地面, 硬度相对较小, 近似于林麝的自然生境基底, 足部磨损和染病很少发生, 也利于对圈舍进行彻底清洁和消毒, 其内林麝疾病发生相对较低。综合上述, 就驯养效果及林麝体况而言, 改装圈舍的泥地基底优于原装圈舍的青砖基底, 可以在该场内进行推广, 并可为其他麝类驯养场借鉴。

相对于畜牧学上通行的目测法或身高比率计算等方法, 本研究使用的基于动物外貌性状的体况评分法最大的优点是简便易行、易学、易于推广普及, 不需任何特殊的工具和设备, 可快速得出结果, 而且饲养员、生产管理者及研究人员可基于同样的指标和标准共同参与, 增加了评估结果的可比较性^[17-19], 具有广泛的应用领域和范围, 可以在麝类迁地保育及麝类驯养业进行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