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自然保护区是保护生物多样性及其生境最直接、最有效的措施。开展自然保护区管理有效性评估是了解自然保护区管理状况、评判自然保护区未来规划和预算是否付诸实践的一个关键步骤，是提升自然保护区管理水平、实现自然保护区管理目标的有效途径^[1]。国内外对此高度重视，并发展了系列较为成熟的自然保护区管理有效性的评估技术^[2]，如世界自然基金会(WWF)资助的自然保护区管理有效性快速评价法(RAPPAM)，从偷猎、外来植物入侵、旅游和资源监测等方面对全球40多个国家的1000多个自然保护区进行了评估^{[3, 4]}，但有关野生动物类型自然保护区保护成效评估的研究很少，且近几年野生动物保护成效评估的重点在生境评估^[5]与增殖扩散等^{[6, 7]}，而对野生动物类型自然保护区保护成效的定义和评估指标尚未有统一的认识^[8]。

自然保护区或保护地的生境质量决定其生物承载量^[9]。目前全球已建立数量众多的自然保护区或保护地，但因人类活动干扰或外来物种入侵等原因导致这些原生生境的生态效益被削弱^[10]，如候鸟仍面临繁殖地破坏、越冬地与停歇地丧失、非繁殖地盗猎等问题^{[11, 12]}。我国现已记录1371种鸟类，在全球排名第五^[13]；同时，截止2014年3月，中国已建立407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其中105个为野生动物类型)^[14]，我国现有鸟类及其栖息地绝大多数都被自然保护区涵盖。中国政府为这些自然保护区建设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但目前并不清楚这些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保护成效，故很有必要对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成效开展评估，以便总结经验和发现不足，从而提出有针对性的管控措施。

为开展有针对性的评估，本文拟以候鸟类型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为例，开展保护成效评估研究。我们将候鸟类型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定义为“第一保护对象为候鸟的野生动物类型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共22个^[14]。目前国内已有学者将这类自然保护区归入湿地类型进行了保护成效^[15]和保护价值^[16]评估，但尚未见对目标物种的种群数量、生境、食物资源进行动态评估的报道，故构建一套科学、完整的候鸟类型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成效评估指标体系，对促进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有效管理和宏观决策具有重要的意义。

制定评估指标体系遵循“目标物种的明确性、时空的动态性、指标的科学性和可操作性”的原则，其过程包含以下几个重要步骤(图 1)：(1) 筛选评估指标，根据相关文献确定候鸟种群动态、生境与管理等的关键评估因子^[17]；(2) 确定指标权重，采用专家咨询法确定评估指标体系的合理性，采用层次分析法(AHP)确定各指标的权重；(3) 开展案例研究，验证评估指标体系的科学性、可操作性和推广性。

图 1 候鸟类型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成效评估指标体系构建 Fig. 1 A flow chart to illustrate the construction of an indicator system for evaluating the protection efficacy of China′s national nature reserves for migratory birds

图选项

首先确定评估框架，筛选和确定评估指标项，建立评估指标体系；然后通过专家咨询完善评估指标，再采用Saaty^[18]提出的层次分析法(AHP)对因素层和指标层的分值进行权重分析；最后根据专家建议再次对权重进行微调。经过多次讨论和咨询4位自然保护区管理专家与鸟类学专家，最终确定：保护成效评估综合得分=生态有效性评估得分×60%+管理有效性评估得分×40%+人为影响赋分区得分。生态有效性评估和管理有效性评估的总分均为100分；人为影响赋分区的分值为-12分—+8分。根据每个指标的选项得分，得出评估等级划分标准：综合得分88分以上为优，76—88分为良，60—75分为一般，60分以下为较差。若生态有效性评估和管理有效性评估任一项得分低于60分，则保护成效评估等级为较差。

为验证评估指标体系的科学性与可操作性，在2013年5月对青海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简称青海湖保护区)和2013年7月、10月、12月和2014年3月对湖南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简称东洞庭湖保护区)进行了案例研究，包括会议讨论(与保护区管理干部和一般工作人员)、实地调查和问卷调查(分别制作针对保护区人员和社区居民的问卷)。

青海湖保护区位于青藏高原东北部、祁连山系南麓，地理坐标为99°36′—100°46′ E，36°32′—37°25′ N，保护目标主要为斑头雁(Anser indicus)、棕头鸥(Larus brunnicephalus)等水禽及其生态系统。2012年青海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编写的《青海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水鸟监测》记载：青海湖保护区截止2012年1月已记录92种水鸟。依据自然保护区保护目标，选择斑头雁、普通鸬鹚(Phalacrocorax carbo)、棕头鸥、渔鸥(Larus ichthyaetus) 4种夏候鸟为评估的主要目标物种。这些鸟类每年3月份迁到青海湖，并在蛋岛、鸬鹚岛、三块石、海心山等地栖息繁殖；10月份陆续南迁。

东洞庭湖保护区位于湖南省岳阳市境内，地理坐标为112°43′—113°14′ E，29°0′—29°37′ N，保护目标为湿地水禽和湿地生态系统，是中国湿地水禽的重要越冬地、停歇地和部分水鸟的繁殖地，保护区的小白额雁(Anser erythropus)几乎占全球种群的50%^[19]。2013年7月、10月、12月，在东洞庭保护区实地调查共记录到51种水鸟。依据自然保护区旗舰种，选择小白额雁、小天鹅(Cygnus columbianus)、反嘴鹬(Recurvirostra avosetta)、灰鹤(Grus grus)、白琵鹭(Platalea leucorodia)五种冬候鸟为评估的主要目标物种，这些鸟类每年10月份开始陆续迁来东洞庭湖越冬；翌年3月份陆续迁走。

候鸟类型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成效评估框架包含1个目标层、2个系统层、9个因素层、36个指标层(表 1)，另增列人为影响赋分区(表 2)。其中，系统层生态有效性评估包含代表性(33分)、适宜性(33分)、稀有性(11分)、多样性(11分)、完整性(12分)共5个因素层及15个指标层(表 1)；系统层管理有效性评估包含管理对象(12分)、管理行动(35分)、管理保障(20分)、管理效果(33分)共4个因素层及21个指标层(表 1)。人为影响赋分区包含7个评估项,分值范围为-12分—+8分(表 2)。

通过实地调研，确定了青海湖保护区和东洞庭湖保护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成效系统层评估和赋分区人为影响评估的主要依据(表 3，表 4)，再根据保护成效评估指标进行综合评估。青海湖保护区保护成效评估综合得分为85.8分，等级为良。其中，生态有效性评估得分为80分，管理有效性评估得分为87分(表 1)；赋分区人为影响评估得分为3分(表 2)。东洞庭湖保护区保护成效评估综合得分为84分，等级为良。其中，生态有效性评估得分为80分，管理有效性评估得分为85分(表 1)；赋分区人为影响评估得分为2分(表 2)。

(1) 指标体系构建的必要性

在生物多样性不断丧失的趋势下，为更好地实现自然保护区的生态效益，首先应评估候鸟类型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面临的主要生态问题。候鸟对环境变化敏感，因迁徙范围广泛导致生境及食物易受水质、水量的影响^[21],故很有必要评估已建候鸟类型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否真正起到了有效保护候鸟的作用。陆生野生脊椎动物类型和湿地类型自然保护区保护成效评估指标体系均无法体现候鸟类型自然保护区的保护成效^{[15, 16]}，故很有必要建立一套能直观、全面反映候鸟类型自然保护区保护成效的指标体系。

(2) 指标体系构建的科学性

构建指标体系的方法可参考国内外成熟评估框架^[22]和问卷调查确定^[23]等，而本指标体系构建首先集成分析了国内外有关保护成效评估^[24]、WCPA管理评估框架^[2]、国内相关技术规范与行业评估标准(LY/T 1726—2008)、候鸟迁徙与生境等相关研究文献^[12]，综合分析候鸟类型自然保护区对候鸟的主要功能和候鸟面临的主要问题；然而讨论和确定指标体系构建的方法及保护成效评估中高频率评估因子；最后参照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TNC)提出的5S(系统Systems、威胁Stress、风险源Source、保护策略 Conservation strategy、保护成效评估Measures of conservation success) 逐步评估步骤来构建指标体系^{[25, 26]}。因此，本指标框架构建和指标筛选的方法具有良好的客观性与科学性。

(3) 评估指标权重的合理性

确定评估指标权重的常用方法是专家打分法与层次分析法，前者具有一定的主观性而后者具有较强的客观性，最近对河流健康、草地成效评估的赋分中偏向于采用后者^{[16, 24]}。本评估指标体系根据层次分析法的原则逐步构建，在权重分析后又根据专家意见对指标分值进行微调，将代表性、适宜性、管理效果、管理行动列为评估重点。候鸟类型自然保护区的主要目标是保护候鸟的繁殖地、越冬地、停歇地以及为候鸟提供食物、隐蔽等，故指标层中目标物种的数量、栖息地、水、隐蔽环境、食物资源、日常巡护、环境质量和人为影响赋分区人为活动干扰的评估分值较重。

(4) 评估指标体系的适用性

目前我国自然保护区类型的划分标准通常采用三个类别、九大类型^[27]，但这种划分存在一定的主观性和局限性。除保护对象为候鸟的野生动物类型自然保护区可采用本指标体系评估外，我国内陆湿地、海洋海岸、草原草甸类型中保护目标涉及候鸟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可参考本指标体系进行自然保护区保护成效评估。

为验证指标体系的科学性和可操作性，我们对东洞庭湖保护区与青海湖保护区进行了案例研究。案例研究除实地调查获得数据外，还参考自然保护区近10年的巡护监测数据和相关学术文献，在案例研究过程中不断完善评估指标体系，图 1、表 1和表 2能体现指标选取过程的透明性与评估指标的定量性。有关东洞庭湖保护区生境、管理权属等研究结果与朱晓蓉^[28]和王亚欣^[29]等人的相同；国家对青海湖流域生态环境的保护与综合治理、自然保护区人口稀少等^{[30, 31]}多方面的情况均能从评估结果中反映。

保护成效评估指标体系具有一定的时效性，在今后应随自然保护区的发展做适当的完善。应用这套指标体系进行保护成效评估时应注意：(1) 此指标体系要求自然保护区要有明确的目标物种，对那些保护对象仅笼统地写为湿地水禽或候鸟的自然保护区，可考虑选择旗舰鸟种或数量优势种进行评估；(2) 对科学考察报告集与总体规划等资料不全的自然保护区，物种多样性与稀有性评估需进行实地调查；(3) 对于晋升不足3年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待其保护成效明显后再开展评估；(4) 目标物种集大群时，评估种群结构所需要数据的收集困难，可操作性不强，可根据近几年目标物种的数量变化来评估；(5) 候鸟类型自然保护区可参考本评估指标体系对自然保护区进行有针对性的管理，以提高保护成效。